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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康诗歌
论嵇康四言诗对诗经的继承和发展
马  超
(沈阳师范大学 文学院 辽宁 沈阳 110034)
【摘要】:四言诗作为我国最早的一种诗歌形式,自《诗经》以来,一经出现即成为我国诗歌形式的典范,后因汉语发展与文学自觉的演变,文人逐渐开拓五言、七言等形式并为后世所传,进行四言诗创作的诗人越来越少,直到曹操手中使四言诗重焕新生,而曹后鲜有佳作。直到嵇康又重拾四言古雅,他的文学创作主要是诗歌和散文。他的诗今存50余首,以四言诗为多,占一半以上,代表了他诗歌创作的最高水平。


【关键字】:嵇康 四言 诗经 内容 艺术手法
《诗经》一直被认为是我国四言诗歌的艺术顶峰,而在之后的几百年中,四言诗似乎一直没有什么重大发展。
四言诗作为我国最早的一种诗歌形式,自《诗经》以来,一经出现即成为我国诗歌形式的典范,后因汉语发展与文学自觉的演变,文人逐渐开拓五言、七言等形式并为后世所传,进行四言诗创作的诗人越来越少,直到曹操手中使四言诗重焕新生,而曹后鲜有佳作。直到嵇康又重拾四言古雅,他的文学创作主要是诗歌和散文。
他的诗今存50余首,以四言诗为多,占一半以上,代表了他诗歌创作的最高水平。
嵇康(223-262)字叔夜,是我国魏晋时期著名诗人、思想家、音乐家。不仅文学创作为时之翘楚,在玄学和音乐方面也颇有建树,留下广陵绝响被后世传为佳话,《广陵散》更是成为我国十大名曲之一。以其不羁的性格,清峻的文风成为当时文坛领军人物。
与阮籍并称,同为“正始之音”的代表。刘勰《文心雕龙·名诗》中写到:“正始明道,诗杂仙心,何晏之徒率多敷浅,唯嵇志清峻,阮志遥深,故能标焉”。
本文就嵇康对诗经四言传统的继承和发展略谈粗浅看法。
一 语言形式上的继承与发展
嵇康存诗60余首,其中一半是四言诗,对四言的继承不言自明,而嵇康的四言与诗经中的四言范式又有很大不同,各有天地。
在汉代时候,四言诗就已有衰亡趋势,两汉文人早已开始创作五言诗、七言诗,钟嵘《诗品序》中就说“夫四言文约意广,取效风骚,便可多得,每苦文繁而意少,故世罕习焉五言居文词之要,是众作之有滋味者,故云会流于俗。”而嵇康之所以选择四言,有的学者认为诗经四言被尊为经典,其体庄雅,且四言诗被认为是既古且雅的“雅体”。我们看来也不无道理。笔者认为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四言本身体质决定。四言本身四字一顿,节奏鲜明,简单明快,因为其单纯而有天籁的意味,有如儿歌,易于表达人的内心最本真的东西,与嵇康率真任侠的性格有一定关系。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玄学的影响,玄学尚简,崇尚简约、务求雅致的时代背景也促生了高古雅正的四言体的重兴。

对于当时已经成为经典的《诗经》,嵇康是抱着一种崇敬与膜拜的态度,对于诗经中已经为四言诗乃至中国诗歌确定好的一种姿态与脉络都叹服不已,在自己的作品常常化用甚至是直接引用诗经中的语言,如:如他的《赠兄秀才入军十八首》其一的“鸳鸯于飞,肃肃其羽”,前一句出自《小雅•鸳鸯》诗“鸳鸯于飞,毕之罗之”,后一句则出自《小雅•鸿雁》“鸿雁于飞,肃肃其羽”;在这里他采用集句诗的形式,对已有的诗句进行了语序上的加工整理,使之成为自己的语言,并有了自己的特色,使诗句似乎失去原有的意蕴而衍生出只属于自己的新的意境。此类直接引用还有很多,再如其三“陟彼高冈,言刈其楚”。前一句出自《周南•卷耳》,后一句则出自《周南•汉广》;其六的“言念君子,不遐有害”,前一句出自《秦•小戎》“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后一句出自《邶•泉水》“遄臻于卫,不瑕有害”等等。再有就是化用诗经中的意思融入自己的诗歌中。
这方面则表现的更多一些,如《赠兄秀才入军十八首》其四中“嗟我征迈”一句看似不是诗经原句,而仔细推之,则可以看出,它实为出自《小雅·小宛》中的“我日斯迈,而月斯征”原意是指与兄弟日日夜夜奔波劳碌,嵇康巧妙的借用了这层意思来表达与兄嵇喜的感情,用的恰到好处。
嵇康四言诗中直接借用或化用诗经语句或语义的地方至少有四十余处,经常对诗经进行引用或化用。如不是把诗经烂熟于心,定不能用的如此精到圆熟。
运用现代主义名词来讲,即是对于诗经这一经典的一种解构,使之合乎己意,来表达一种自己的感受与想法。对原意继承或转化甚至是背离,都是一种很好的尝试。
在嵇康的四言诗中,对于诗经语言形式的继承也很明显。诗经多取自民间乐歌和宫廷祭歌,适合反复吟唱从而具有一唱三叹的效果,多运用重章叠句和双声叠韵等形式,让人读来显得回环往复,节奏舒卷徐缓。首先体现在叠句上,《诗经》重章叠句的复沓结构,不仅便于围绕同一旋律反复咏唱,而且在意义表达和修辞上,也具有很好的效果。
所以叠句这一形式比比皆是,如《芣苡》、《东山》等。
在《四言赠兄秀才入军诗十八首》中全面的体现了其对于叠句的运用,有像《秦风·无衣》那样的上下句只换一字,如其三:“泳彼长川,言息其浒”。与“其四”的“泳彼长川,言息其沚”只替换一个字,达到循环往复,反复吟唱的效果;也有不同章中叠用相同的诗句,如:

鸳鸯于飞。肃肃其羽。
朝游高原。夕宿兰渚。邕邕和鸣。顾眄俦侣。
俛仰慷慨。 优游容与。


鸳鸯于飞。啸侣命俦。
朝游高原。
夕宿中洲。交颈振翼。容与清流。
咀嚼兰蕙。俛仰优游。 
两章都用“鸳鸯于飞”开头,第三句也都是“朝游高原”这种隔句叠句式是嵇康的一种首创,在其三与其四中体现更为明显:

泳彼长川。言息其浒。陟彼高冈。言刈其楚。
嗟我征迈。独行踽踽。仰彼凯风。涕泣如雨。 

泳彼长川。言息其沚。
陟彼高冈。言刈其杞。嗟我独征。靡瞻靡恃。仰彼凯风。
载坐载起。 
两诗中奇数句均为叠句,这样既能达到往复吟唱的效果又能让诗句变化多端,灵活性更强。又能避免过多的重复一句而让读者厌倦,使诗歌更为灵活多变。在他的《代秋胡歌诗七首》中还突破性的使用了近乎违背句法规则的每首诗一句二句相同的直接叠句句法,是反复吟诵达到顶点,可谓匠心独运。
嵇康继承了诗经的语言传统,对汉语的声调韵律也了然于心。
叠字、双声、叠韵在嵇康四言诗中出现的频率也很高。叠字的有:“咬咬”、 “习习”、等;双声有:“优游”、“踟蹰”、“鸳鸯”等;叠韵有: “逍遥”、“徘徊”、等。
大量运用此类词语不仅增加了诗歌的音乐性,也让诗歌更具建筑美。
而嵇康又并非对诗经盲目的模仿与套用,在吸取诗经优秀传统的同时,又能广泛融合时代特色,使诗歌无论形式上还是内容上都绝不是对前代经典的纯粹复制,在四言中创造性的加入了骈偶的句式,如“穆穆惠风。扇彼轻尘。奕奕素波。转此游鳞。伊我之劳。有怀遐人。寤言永思。
寔钟所亲。”就明显带有赋的意味;在《代秋胡歌诗七首》中,对于每首诗前一句的四五句式颇有后世四六句式先驱的影子。
二 艺术手法的继承和创新
诗经中的“赋、比、兴”三种艺术手法为后世诗歌做出良好范本,是诗歌艺术手法打打拓宽,嵇康对于“赋、比、兴”手法运用也是出于诗经而出于诗经,是这些死的规律变成自己的活的灵魂,构建起自己诗歌的艺术殿堂。下面分类阐述嵇康四言诗中对于赋比兴艺术手法的承袭运用与突破。

诗经中大量诗歌取材于民间,另有大量祭歌,都是正面描写生活场景或叙述祖先生平功绩。对于赋的使用自然为数不少。在嵇康30余首四言诗中用于叙事抒情也大量使用赋的手法。朱子云:“赋者,敷陈其事而直言之者也”。
即诗人把思想感情及其有关的事物平铺直叙地表达出来,既能叙述事件也能抒写心灵。如《七月》叙述农夫在一年十二个月中的生活,就是用赋法。
嵇康就将赋法灵活的运用到他的四言诗当中,在《四言赠兄秀才入军诗十八首》 其十二中就写到:“轻车迅迈。息彼长林。春木载荣。布叶垂阴。习习谷风。吹我素琴。
交交黄鸟。顾俦弄音。感悟驰情。
思我所钦。
心之忧矣。永啸长吟。
”用优美的语言直陈其事,抒写自己徜徉于林中抚琴弄音、驰情长啸,追求身体与心灵的高度自由。直接表达自己寄情山林,不慕名利的思想感情。对于赋的运用,最能体现嵇康文学水平的作品还是当属《幽愤诗 》,全诗以内心独白统帅将人生际遇、满腔忧愤慷慨道来,行文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直指内心,写出自己的高洁傲骨,不肯与世人同流合污。诗经中的赋多是写具体事物,如《七月》即是直接抒写农业生产,而嵇康用赋抒写人生际遇与感慨,融入了自己的感情,使直陈其事更像直陈其心。
游仙也是嵇康所钟爱的一个题材,用赋的手法来描写游仙的虚景,从而达到亦真亦幻的艺术境界,使之更具感染力。如在《代秋胡歌诗七首 》其六中就写到:“思与王乔。
乘云游八极。思与王乔。
乘云游八极。
凌厉五岳。忽行万亿。授我神药。自生羽翼。
呼吸太和。炼形易色。歌以言之。思行游八极。”描写诗人云游八极五岳,得神药,生翅膀等神异之事,我们读来却像身临其境一般,又如《四言诗十一首》其十中:“羽化华岳。
超游清霄。云盖习习。
六龙飘飘。左配椒桂。右缀兰苕。凌阳赞路。
王子奉轺。婉娈名山。真人是要。齐物养生。与道逍遥。”都是用赋写游仙虚景而又惟妙惟肖,营造一种真切而又迷离的景象,在诗经中这一用赋手法是很少见的。

在嵇康的四言诗中用比的运用很常见的,嵇康本身自由飘逸的性格与当时严酷压制的社会背景格格不入,有时为了表达自己的心志与感慨不得不把真实的想法用象征的手法融入诗歌中,其中除了文学手法上的运用之外,还有一定政治高压的因素。
正始之初社会动荡,文人不是飞扬跋扈参加政治,就是归隐山林,对于当时的文化高压,文人大都采取缄默的态度,这也正是为什么当时会出现贤者隐于竹林状况的原因。阮籍的放浪形骸,刘伶的嗜酒如命,嵇康的打铁市中都是不得已而为之,嵇康在诗歌中,也是也是用象征手法来表达自己的人生感触和社会理想。如在《四言赠兄秀才入军诗十八首 》其一和其二中“鸳鸯于飞。
肃肃其羽”和“鸳鸯于飞。啸侣命俦”都是表明与兄长的感情深厚,不忍分离。
形象比诗经更为生动具体,让人感觉也更真切,这种手法即出于诗经又高于诗经,使外物不再是心外的草木山林,而是带有人心灵感情色彩的草木山林,这也正是后世王守仁所说的“心外无物”。诗人正是灵活的运用了比的手法才是诗歌中的物象与心中的心象结合而达到物我合一的境界。

在一些诗歌中会反复出现山水与游仙的描述,看似写实,实则是诗人身处严酷的政治高压下,文人无法通过正常渠道表达自己的思想,必须采用象征的手法,对于山水的描写如在《代秋胡歌诗七首》其六中的:“思与王乔。
乘云游八极。思与王乔。乘云游八极。
凌厉五岳。忽行万亿。授我神药。自生羽翼。
呼吸太和。炼形易色。
歌以言之。思行游八极”对于游仙境的精彩描写,正是在现实生活中无法达到的一种绝对的自由心灵的酣畅的状态,只有通过一种幻想自己漫游仙境,与神仙交往、飞翔、得神药、生羽翼,才能得到心灵的暂时安逸与自由,翅膀作为一种挣脱藩篱追求自由的意向,这里体现的尤为突出。再有诸如“弃此荪芷。袭彼萧艾”之类句子,则用香草与恶草象征社会奸佞与高洁名士,在这里并没有拘泥于诗经而取法《离骚》,明显借鉴了“香草美人”典故系统关于香草恶草斗争的意象群。使诗歌境界更为开阔。
关于兴的运用则体现的比较模糊,自诗经以来,起兴的位置就在悄然发生转变,从与正文并无直接关系只起到引起下文的作用越来越转变为“以兴作比”。
如《赠兄》其五中的 “穆穆惠风。扇彼轻尘。奕奕素波。转此游鳞。
伊我之劳。有怀遐人。寤言永思。寔钟所亲。
”前两句看似只是单纯起兴,实际上与后文一体作为一个意向群的整体出现的,所以,在嵇康的诗歌中大多数的起兴都带有比兴的意味,因为文学一直在自觉,对于无意义的只起到符合声律参差作用的首句就一定会被改造成以兴作比的景物意象,而为下文添彩。同样,在《四言赠兄秀才入军诗十八首 》其一和其二中“鸳鸯于飞。肃肃其羽”和“鸳鸯于飞。啸侣命俦”就是起兴和比兴的完美结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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