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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呼后拥浅议东北方言动词“整”和“造”
河北师范大学——段明艳
摘要：东北方言，作为北方方言的一种，由于声、韵、调系统与普通话基本上一致的，所以全国大部分地区都可以听得懂。其中，东北方言动词简洁、生动、形象，富于节奏感，与东北人幽默、豪爽、直率的性格相稳合，所以得到越来越多人们的认可与喜爱。“整”和“造”都是使用频率极高的常用东北方言动词。那么“整”和“造”之间有什么异同，“整”和“造”之间可不可以互相替换。若可以替换，替换的条件是什么。
若不能替换，原因又是什么。
本文就通过《刘老根》等电视剧中的“整”字这一东北方言词的举例，结合一些学者对“造”的词汇意义，语法特征，修辞色彩等方面的研究来对两个字进行对比分析，替换分析。进而解决这些问题，得出结论。
关键词：东北方言 整 造
导 语
东北方言在几年前就随着赵本山、范伟等人的喜剧小品和东北农村题材电视剧在全国“火”了起来，至今仍热度不减，一种方言能在方言区以外广泛流传，原因很多。东北方言的“热”、“火”除了中央电视台强大的覆盖面和权威的影响力之外，其自身魅力特点也不容忽视。
东北方言特点
东北方言的特点是生动、形象、直白、幽默，极具表现力和节奏感，这也正符合东北人豁达、豪爽、直率、乐观的性格特质。
一、语音特点
（一）平卷舌特点
从语音上看，东北人讲话时平翘舌音不分，舌尖前音（z、c、s）和舌尖后音（zh、ch、sh）相互混用，而且是自由混用。
如：出差(cu-1 cai-1)，森林(shen-1 lin-2),算术(shuan-4 shu-4)。
（二）零声母特点
东北方言中，如果是a开头的发音(及没有声母的情况下)，前面一律加上个n作开头。
如：安排(nan-1 pai),肮脏(nang-1 zhang-1),爱人(nai-4 yin)，恩爱(nen-1 nai-4)，摁住（nen-4 zu-4）。
（三）声母r特点
东北方言中，所有的r开头的声母一律读成y开头的声母。
如：本人(ben-3 yin-2),吃肉(ci-1 you-4),然后(yan-2 hou-4),热闹(ye-4 nao-4),软弱(yuan-3 yuo-4).
（四）变音特点
uan变成an。如：卵石(lan-3 shi-2),暖气(nan-3 qi-4)。
此外，V和W不分，如：新闻(xin-1 ven-2)；e和o不分，如：破损(pe-4 shun-3)；j和q不分，如：畸形(qi-2 xing-2)，歼灭(qian-1 mie-4)；j和z不分，如：俊俏(zun-4 qiao-4)；m和n不分等等情况更为复杂，在此不再赘述。 还有一些特殊字变音。这些字变音无规律，如：学(xiao-2)，宿(xv-3)，跃，乐(yao-4)，街(gai-1)，取(qiu-3)，披（pei-1）等。
（五）却语特点（a语言语音的影响导致b语言语音的滑落）
如：上学（xiao-2）、 落（lao-4）价 、取（qiu-3）来 、暖（nao-3）和、 暖（nan-3）气 、农（neng-2）民、寻（xin-2）思、 英俊（zun-4）、干（ga-4）啥（ha-2）……
二、声调特点
东北方言中，四声的声调变化不像普通话那样升降明显，阴平发不到最高，全降调也降不到最低，阳平和上声的上升部分也都达不到普通话的高度，整个呈居中状态。主要是把许多普通话里第二声读成第三声，许多第一声读成第四声。例如：职，值，植，执全部读成zhi-3；孺，儒，濡，蠕全部读成ru-3；晶，晴，茎，泾，兢全部读成jing-4；国读做guo-3；福读作fu-3等等。
如：享福（xiang-2 fu-3）
三、词汇特点
（一）副词特点
东北方言中有表意丰富的副词，比如同是表示“非常”、“很”的程度意义，有“贼”、“老“，例如“贼好”就是“非常好”的意思。近几年来，同样表示程度的又有了“钢钢地”、“嘎嘎地”、“哐哐地”、“嗷嗷地”，这些词用在语句中，再配上东北人讲话时对这些词加重、加强、拉长的发音方式，更加绘声、绘色、绘形，尽显东北人的爽快与豪放。
（二）动词特点
东北方言中的动词表意也很形象，一个“忽悠”已经火遍大江南北，让全国人民感受到了东北方言的表现力和亲和力，另外还有一个万能的动词“整”也大有挤进普通话的趋势。“整”，《说文解字》中说“整，齐也。”《现代汉语词典》和《新华大字典》中关于“整”都记录了6个义项：1﹑完全的：没有剩余或缺损，完整（与“零”相对）：完整/整数/整片文章。2﹑有秩序；不凌乱：整洁/整齐。
3﹑使有条理；不凌乱：整顿，整装待发。4﹑修理：整容/整修。5﹑使吃苦头：整人，挨整。
6﹑（方言）搞；弄；办理：这是咋整的／出国的事可真难整。而在《新华词典》和《辞海》中都没有第6义项的解释，这也间接说明了“整”字作为一个方言词的使用范围正在逐渐扩大。
在东北方言动词中还有一个使用频率极高且与“整”有着密切关系的词“造”。
《说文解字》中说“造，就也。”《实用古汉语大字典》对“造”解释如下：
（1）制造，做。
（2）建立，开创。
（3）达到，或使之达到某一境界，培养，境界。现代汉语词典则解释为：
（1）做，制作。
（2）假编，捏造/
（1）前往，达到
（2）成就
（3）培养。在东北方言的运用中，“造”所表达的意思更多。
那么“整”和“造“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呢。本文首先从它们在具体的语境中所表示的具体意义入手。
“整”和“造”的词汇意义
一、“整”的词汇意义
（一）“整1”相当于“搞，弄”，具有万能动词的性质
1)啥事呀，整得神神道道的。------ 《刘老根》
2)嘎牙子呀，你咋尽整这套虚的呀。------ 《刘老根》
3)刘老根你行啊，越来越滑头了，还整出个董事会来搪我。-----《刘老根》
4) 刘老根，你又整得水光溜滑的，要出门呀。（收拾）------《刘老根》
5) 你骗得了初一，骗不过十五，我要是不把这事整明白我就不是刘老根。
（调查）------《刘老根》
例1）～3）中的“整”，相当于“搞、弄”，都可以用“搞、弄”替换。而例4）～5）中的“整”不仅可以用“搞、弄”替换，而且在具体语境中表示一些具体意义的动词。又如：
6）李宝库的工作是为咱们山庄开发一道药膳，所以我们要配合他整出一套象样的药膳。（开发）------《刘老根》
7) 我说你咋还学会埋汰人了呢。我儿子他爹能整出啥花儿花儿事儿。（干）------《刘老根》
（二）“整2”相当于“做”
8) 大山哥，你这菜整得不错。农村有菜，就不会整呀。-《军歌嘹亮》[1]
9）什么。到你家整上一顿，我也有家啊。（做）-----《军歌嘹亮》
10）你还坐这干啥。
还不赶紧整饭去。（做）
11）老高，到我们家整上一顿。（做饭吃）-----《军歌嘹亮》
例8）～11）中的“整”虽然也可以用“搞、弄”替换，但与“整1”不同的是，此时的“整”所表示的意义是固定的，与饮食有关。如例8）～10）表示“做”，例11）表示“做饭吃”。所以“整2”可以看作是“整1”中比较特殊的一种情况。这里将这种情况从“整1”中细分出来，作为“整”词汇意义的第二类。
（三）“整3”，组成固定短语使用
第一，“咋整”：相当于“怎么办”
12) 谁要是把猪抬上车拉跑了咋整啊。------《刘老根》
13)不干咋整啊，不干媳妇就丢了。------《刘老根》
14)不煮熟了咋整。
不煮熟都得颠碎了。------《刘老根》
15)你这么年轻就过去了，你叫爹咋整。------《军歌嘹亮》
有些时候，“咋整”前加代词“这”或“那”形成固定结构，在句中做独立语。
如：
16) 那咋整，对付唱吧。------《刘老根》
17) 那咋整，要不，你再干两天儿。------《刘老根》
18) 这咋整，．．．．．．这咋整，．．．．．．------《刘老根》
19) 他听到家里这些事，突然间不敢娶你，那咋整。------《军歌嘹亮》
第二，“整啥劲”：相当于“干什么”
20)前呼后拥，呼呼拉拉的，整啥劲。------《军歌嘹亮》
21) 你们整啥景啊。------《刘老根》
第三，“整事儿”：相当“没事找事；惹是非”等。
22）“把他闲的净在那整事儿”。
此外还有“整景儿”：指说话人认为对方是故意做一些事或找一些借口，
23）“事儿我都清楚，少跟我整景儿”。
“整”的这些用法，省去了挑选词语的麻烦，同时也恰好体现出东北人不计较，不做作，粗犷豪放的个性。
“整3”表示的意义是固定的，表示面临一种无可奈何，不知所措的境地，如例12）～23，相当于“怎么办”；或是表示一种轻微责备，不赞赏的态度和语气。无论表示哪种意义，它的形式都是固定的。若把“整3”与固定短语中的其它语素割裂开来，那么“整3”是没有实在意义的，而且句子的意义与原意也不完整或是有歧义。
分析割裂后的句子：
24）不煮熟了整。不煮熟都得颠碎了。
25）前呼后拥，呼呼拉拉的，啥劲。
26） “把他闲的净在那整事儿”。
很明显，例24）、25）表示的意义与原意背离，例26）句子无法成立。
二、“造”的词汇意义
（一）“造1”，相当于“糟蹋”，“祸害”
27) 屋子刚收拾干净，你给我轻点造。
28) 看你把院子造的批儿片儿的。
29) 那么多的家产，一年就让他给造光了。
30) 你这样没白没黑地干，身体很快就会造坏了哇。
31) 自行车到你手还没三天咋就坏了呢。
你也太能造了。
例27）、28）表示把受事对象（通常指环境）“糟蹋”得乱七八糟，动作的发生使受事对象产生了不好的结果。
例29）～31）受事对象（通常指人或物）在动作发生后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坏或伤害。所以“造1”通常带具有消极意义的结果补语或结果宾语。
（二）“造2”，相当于“吃，喝”
32)窄脸说，到了哈尔滨，住我们肉类招待所，饭便宜，全是宽粉条子红焖肉，造吧。[2]
33)桌上的饭菜都让他一人造了。
34) 他一顿饭造了八个馒头。
35) 一瓶酒让他几口就造了。
“造2”所表示的意义同“整2”类似，都与饮食有关。但“整2”重在表示“做、做饭、做菜”，而“造2”重在表示“吃、喝”。
如例33）、34）表示“吃饭、吃菜”，例35）表示“喝酒”，而且“造2”所表示的意义具有极强的夸张色彩。
（三）“造3”，相当于“搞，弄，整”，具有万能动词的性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