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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琚
《诗经》定情信物初探
孙小金
三明学院2007级汉语言文学专业(师范方向) 福建三明 365004
摘要:《诗经》中的定情信物,作为恋爱男女双方表达真情的凭证,以特定的形式传达着与众不同的含义。定情信物在作品中具有其独特的意蕴,不仅传达出爱情是永恒的这一社会意义,而且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当时的生产力水平和社会制度。同时,定情信物在作品中对男女主人翁的形象有着彰显作用。它显示了人物的钟情与痴迷,凸显了人物性格上的热烈与叛逆,体现了人物性格上的主动与被动,从而使《诗经》散发出永恒的艺术魅力。

关键词:《诗经》; 爱情信物; 意蕴;作用
中国文学的两大源头《诗经》与《楚辞》都是以抒情的表达方式传递着人们的思想感情。抒情成为人们生活中的常态,主情思想成为华夏民族的主流。
主情的思维方式决定了人们的生活方式,在爱情上尤其展现出我们民族特有情感性、浪漫性。《诗经》的开篇《关雌》一文中通过比兴的手法写出男女之间的情感,写出了男女对自由之爱的向往,从另一侧面也看出作者对这份情的认可。历史上留下大量反映爱情题材的作品,它们均在不同程度上歌颂自由之爱。爱情是人类生活中重要的组成部分,表情达意的爱情在历史上形成了独特的婚俗文化,“六礼”便应运而生。“六礼”包括: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其中“纳征”又称“纳币”,即男方使人送聘礼到女方,应该是中国定情信物的官方说法。
这种婚恋程序一直影响着后来的社会,以至今天。《诗经》中的诗篇《静女》“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开始出现了男女定情信物“彤管”,“彤管”成为男女表情达意的载体,应该是中国爱情定情信物的滥觞。

一、“定情信物”的界定及其分类
《说文》云:“信者,诚也。
”“定情信物”重在“情”“信”二字,“情”者,真情;“信”者,凭证也。[1]77定情信物在传达两人情感上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同时也是主人翁传情的一种凭证。笔者认为定情信物的界定应该从以下几个方面考虑:首先定情信物是情的承载者。
定情信物所传达的情是真情,不是普遍意义上的情,而是男女主人翁传达的那份真情,是一份互诉衷肠的爱情之情;其次定情信物赠送的主客体。主体是男女主人翁的双方或者是其父母,客体也是相应的男女双方;最后定情信物必须是情的见证者。
定情信物不仅是物质的层面,而且也是双方的一种代替者,一种精神意义的牵挂,一种彼此坚守的信念。
《诗经》是我国文学史上第一部诗歌总集,共收集了自西周初年至春秋中叶约五百年间的诗歌三百零五篇, 分为风、雅、颂三章。
其中关于爱情方面的有男女热恋的欢乐, 有失恋的痛苦, 有婚后的和谐, 也有弃妇的泣诉, 共七十七首, 占总数的四分之一还多。涉及到的定情信物有彤管、荑、朴樕、鹿、木瓜、木桃、木李、琼琚、琼玖、梅、蕳(菊科植物)等。
这些定情它们大都来自于日常生活之中,让男女主人翁在不经意的生活,触动着那份情。
为了更好的研究定情信物,现将定情信物按照一定标准分类,这标准分别为:定情信物材质上来进行分类和按着赠送主客体关系来分类。

(一)按材质分:
1.珍宝类
《卫风·木瓜》:“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2]138   
诗中之琼琚,《毛传》:“琼,玉之美者。” 琚,杂佩中的一种。胡成珙《后笺》:“杂佩谓之佩玉,亦谓之玉珮。杂佩非一,其中有名琚者耳。
” 瑶,《说文》:“玉之美者。” 玖,《说文》:“石之次玉,黑色” [2]139这类信物多为玉石,稀有价高,用来赠送爱人,既表明自己对爱情的珍视,也暗含对爱情的美好祝愿。
2.鲜花香草类
自古以来文人喜欢以香草喻美人,花草作为美好事物的象征,也当见证美好的爱情。
《诗经》也毫不例外。
《邶风.静女》写的是情人约会时, 女子见到心爱的人,故意考验似的躲藏起来, 使情人急得搔首踟躇,当女子赠送给男子美丽的彤管(红色的小草)时,倒觉得这简单的礼物反而是最美的了。不是小草(荑)本身的美, 是因为美丽的人送的而美丽(匪女之美, 美人之贻 )。
《郑风.溱洧》:“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蕑兮。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訏且乐。
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
” [ 2]183
蕑,香草名,亦名兰。诗歌开头展现了在仲春之月的美妙季节里,田野郊外,溱水洧水春水高涨,年轻的小伙和姑娘手持散发着清香的兰草,姑娘邀请小伙去游玩,小伙说已游过,姑娘撒娇说再去玩玩吧,洧水之外,地大人多很快乐。挤满了男男女女,又是说来又是笑,深情的互相赠送芍药花。诗歌描写了青年男女春游的欢乐,以手持兰草开始,以赠送芍药结束,花草在年轻男女的恋情中作用不小。因兰草以其清幽之香而自古就备受青睐。
《说文》曰:“兰,香草也。”《易经》曰:“同心之言,其嗅如兰”,心心相印之人的语言就如嗅到芬芳的兰草香味,沁人心脾。
《左传·宣公三年》有:“郑文公有贱妾曰燕姞,梦天使与己兰,曰:‘余为伯修。余,而祖也,以是为而子。
以兰有国香,人服媚之如是。’既而文公见之,与之兰而御之。辞曰:‘妾不才,幸而有子,将不信,敢征兰乎。
’公曰:‘诺。’生穆公,名之曰兰。” [3] 437-438 这里讲郑穆公出生、得名与兰的关系。
兰草的香味,是国内所有花草中最香的,佩带它,人们就会像爱兰草一样爱你,兰草如同爱情的香水令人愉悦。《经典释文》:“芍药,香草也。” 程俊英认为:“芍药,这里指的是草芍药,亦名江蓠,古代情人在‘将离’时互赠此草,表示彼此即将离别。
王先谦《诗三家义集疏》:‘韩说:勺药,离草也,言将别离赠此草也。
’又古代勺与约同声,情人借此表恩情、结良约的意思(从马瑞辰《毛诗传笺通释》说)。
” [4]134男女以芍药相赠,是以此结为秦晋之好,“溱洧赠”于是成为后世典故。
因而芍药既含有男女离情,又有男女结恩情之意。
3.瓜果类
《召南·摽有梅》,借梅起兴,以抛梅传达爱情。
摽,闻一多《诗经研究》中认为“摽”,就是古代“抛”字,“摽有梅”就是“有梅以抛予人也”。闻一多先生在《类钞》中说:“在某种节令的聚会里,女子用新熟的果子,掷向她所属意的男子,对方如果同意,并在一定期间里送上礼物来,二人便可结为夫妇。这里正是一首掷果时女子们唱的歌。”又说:“《摽有梅》亦女求士之诗,而摽与投字既同谊,梅与木瓜木桃木李又皆果属,则摽梅亦女以梅摽男,而以梅相摽,亦正所以求之之法耳。
” [5]185诗歌以女子向所喜爱的男子抛掷梅子,梅子越抛越少而所悦之人没有回应,因而充满了焦灼、急切和盼望。
《卫风·木瓜》有:“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 2] 138
这里木瓜、木桃、木李是女性的象征,玉石是男性的象征,姑娘以果实投向自己喜欢的男子,男子以玉石相报答,以示男女深情。
4.动物类
《召南·野有死麕》中有言“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林有朴樕,野有死鹿。白茅包之。
”野,《毛传》:“郊外曰野。”麕,小獐,鹿一类的野兽。在此诗中,出现了两种动物——麕、鹿。这是古代男子在向心仪的女子表达爱意时的一种表现方式,也是那时爱情的信物之一。
当然,这种习俗对当今的婚恋也有一定的影响。“六礼”——“纳征”,又称纳币,即男方使人送聘礼到女方,这其中的聘礼有一部分就是肉类。

通过以上对定情信物的分类,占据主要的是鲜花香草、瓜果类,珍宝、动物占据少量。珍宝类的定情信物在当时中国是比较贵重的物品,从中看出定情信物与传统“六礼”中“纳征”的联系,通过“纳征”来实现这一愿望。同时珍宝类定情信物更多的突出了男女双方对情感的看重,是对双方认可度的一种提升。定情信物也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当时的生产力水平。
生活水平低下,生产工具简陋,鲜花香草、瓜果成为主要的赠送物。
(二)按赠送主体分类:   
赠送主体
题名
定情信物
男赠女
《召南.野有死麕》
朴樕  鹿
《郑风.溱洧》
勺药(一名辛夷,非木芍药)
女赠男
《召南·摽有梅》:

《邶风. 静女 》
彤管 (红色的小草),荑 (小草)
男女互赠
《卫风·木瓜》
女赠男:木瓜、木桃、木李
男赠女: 琼琚、琼瑶、琼玖
《郑风.溱洧》
女赠男:蕳jian(《毛传》:“兰也。

男赠女:勺药
定情信物的赠送主体统计显示男性赠送定情信物给女性占据着主流的地位,人们的婚恋观念变化不是很大。中国社会婚恋认可的是男方对女方的下聘礼,是男方主动地去追求女方,主动地显示自己对女方的爱意。
当然女性赠送给男性的定情信物的作品也有大量的出现,女性在传达爱意的表现比较率真,大胆,传统的婚恋观念在悄无声息的变化,女性开始追求自己的幸福生活不再沉默。同时,男女双方也相互赠送定情信物,传捧出男女双方在爱情上面的更高层次——两性相悦。

二、《诗经》定情信物之意蕴
《诗经》作品中的定情信物在作品中具有独特的审美性,其意蕴之美体现得淋漓尽致。定情信物不是单纯的一个普通物品,它暗含着诸多社会文化意义,需要读者去慢慢的品味咀嚼才能发现其意蕴。
《诗经》作品中定情信物的意蕴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论述:

(一)是《诗经》定情信物中,金属玉石类占据其中一部分,金属玉石在当时是罕见的,这些定情信物传达出爱情是永恒性的这一社会意义。
定情信物虽然是两个人传达情感的载体,是爱情的凭证,但是通过其定情信物的背后看出人们希望爱情的永恒长久。比如:
《卫风·木瓜》:“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2]138
男子赠送定情信物,在一定意义上传达着俩人的爱情要像金属一样坚贞、长久。其它的金属类定情信物如同其质地的特性蕴含着坚贞爱情的天长地久。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玉石类定情信物以其本身的特质显示其意蕴之美:高洁、坚贞、永恒。《卫风·木瓜》中的男子在赠送琼琚、琼瑶、琼玖这样的贵重物品时,深刻地体现了他对爱情的坚贞、永恒。

(二)是定情信物不仅表达着团圆吉祥爱情的完美,同时定情信物与当时生产力的发展水平也有很大关系。
通观《诗经》爱情诗中的定情信物,鲜花香草、瓜果等日常用品占据主要部分。从古至今,金石玉器被默认为是表达爱意的绝佳信物,然而生活所迫,《诗经》那个时代,年轻男子、女孩,却不能用这些来表达自己的情感,只能通过现实生活中现成的或者具有一定实用价值的物品作为自己表达爱意的工具。如:
《召南·摽有梅》:“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摽有梅,顷筐堲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2]43
诗中的女子,心中有着热烈的爱,也许她是贫困家庭的孩子,没有名贵的首饰,没有体面的礼品,她只好用她身边易得的东西来表达,所以选择了“梅”,通过“梅”这一信物来体现自己的心意。
这些在《诗经》中是普遍的,这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当时生产力发展水平。

(三)是《诗经》中的定情信物也是对当时的社会制度的反映。
西周初期,礼仪初设,古风犹存,男女之间的交往还没有过多受到礼教的束缚,所谓“仲春之月,令会男女,于是时也,奔者不禁《周礼媒氏》)”,说明当时人们认为男女恋情,人之天性,社会上对男女恋爱给予了比较宽容的态度和较为自由的恋爱环境,自由恋爱是当时比较通行的模式。
当时的礼教对自由恋爱不但不限制,更采取强制手段要求男女即时结合,免得误了嫁娶吉时。
《周礼·媒氏》:“仲春之月,令会男女。于是时也,奔者不禁。若无故而不用令者,罚之。司男女之无夫家者会之。”[6]10
这其中也采取了一些措施给适婚男女创造机会。如《国风·郑风·溱洧》篇描绘的便是古代郑国青年男女于每年三月三日上巳节,聚集溱洧河畔,游乐欢唱,互赠鲜花香草,以定情爱的盛会,这在以后的“文明社会”是极为罕见的。

总的来说,周代男女之间的交往还是比较自由的,但也逐渐受到礼俗的影响与制约。随着私有财产的形成和父系社会的确立,男女青年的婚姻缔结已经开始受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制约,告父母,经媒人,已经逐渐成为当时婚姻缔结的必要程序。
可见,那时礼教对男女之情已经逐渐地有所限制了,不过相对秦以后的朝代来说,还是比较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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